凝視

今年一月間，中時部落格見到邱祖胤介紹謝錦，依稀想起大一那年，英文系社團學姊沐子，淡淡問過我：「謝錦也在中文系上課嗎？」

「謝錦？」

「謝錦桂毓。」

我一頭霧水，然後她慢慢解說完這個名字是哪四個字，就沒再多說。

很奇妙，多年來我一直沒法忘掉她發問時，莊重的一抹眼神。

八月間，老朋友su的部落格介紹謝錦《做自己是最深刻的反叛》：

　　我帶過一個工科的班級，有一次，一個一個問全班同學，為什麼要讀這個科系？最後我傻了，因為全班只有一個答案：賺錢！我跟一群叫做機器的人在一起，覺得好冷！

　　在這樣的心態下，就會發生下面的事情：有一回期末檢視的時候，有同學提出一個很容易碰到的問題。
　　
　　生：上課積極參與發言討論的同學是不是可以酌量加分？
　　
　　謝：妳知不知道這是出賣自己？
　　
　　生：不知道。
　　
　　謝：妳們被餵養太久了，所以不知道。請問妳為什麼上課要積極參與發言討論？
　　
　　生：為了學習，為了生命成長。
　　
　　謝：學習、生命成長和分數什麼關係？
　　
　　生：沒有關係。
　　
　　謝：所以妳建議加分是什麼意思？
　　
　　生：把學習、生命成長當做得到分數的手段。
　　
　　謝：請問妳的生命功課呢？妳究竟是誰？妳為什麼來上課？
　　
　　生：我為分數來上課，生命功課不重要，得到分數才是目的，我變成工具。
　　
　　謝：了解就好。如果我接受妳的建議，我和妳就是一起做買賣人口的共犯。妳要明白，妳參與課程的一切本身就是獎賞，這是妳為自己做的最有價值的東西，外面的一切都不相干。謝謝妳提出來讓大家也有機會釐清我們的立場──做自己生命的主人，不致於變成工具。
　　
　　我們的文化心態透過教育的內容、方式發展出來的，就是把人當工具，為了外在的好處而出賣自己，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件事情本身才是價值，這樣，我們就一再地被外在的引誘哄騙，不懂得學會自主，慢慢地就變成喪失個性的人。沒有獎賞，就沒有動機，從此就失去熱情，就在飄泊了。
　　
　　現實裡有多少父母、老師、老闆都在熄滅人的熱情？假設我們告訴孩子，考第一名就給獎金，人為什麼要認真讀書？不就為了那個獎金嗎？如果沒有獎金，還讀不讀？如果準時上班就給獎金，沒獎金時我們還準時上班嗎？我們不重視自己，就不會尊重人，就有許多愚弄人的方式；要控制人，就有許多狡猾的手段。最後誰得到好處？答案是肯定沒有。因為我們做的是大家一起沉淪，理由無他，沒把人當人看，在不知不覺中把人遺忘或拋棄，這就是我說的迷失。

讀到su這一段文摘時，我停下來，想了很久。

然後回頭跟小宓說，我要唸一段文字給妳聽。

唸的時候，多重情緒竄動著，唸完之後，生出一種豁然開朗的感受。

於是，就跟小宓說：「我們來解除所有規則吧！」

非常幸運。

剛巧前兩天，我們去買鞋，之後逛到光南，進到五樓文具部，小宓衝著一支萊姆綠的四色筆，熱力四射，張口結舌：「就是這支筆，我好想買啊！」

我說：「那就買啊。」

她說：「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

小宓取筆的手，幾乎是顫抖的，緩緩選下四個顏色的筆芯。我在一旁注視著，覺得不解。

所以候在捷運月台的空檔，就問她：「四色筆妳這麼想要，為什麼還猶豫？」

小宓說：「我好愛筆管的萊姆綠，要是買了筆管，還要再加買四支筆芯耶...」

我困惑：「一支筆管，四支筆芯，加起來太貴了嗎？」

小宓說：「不知道耶...」

我打開光南的發票來看，筆管39元，筆芯一支22元，即刻出了一道數學題，請小宓運算。

「127元。」

「所以妳是在跟127元掙扎嗎？」

「我不知道總共多少錢…」

「妳根本沒實際算過嗎？」

「嗯。」

唉。

想要，能不能要，也得有個清楚的標的是吧。

萊姆綠四色筆，筆管和四支筆芯，必須分別購買，成了心思擺蕩的兩個端點。

以至於，總額127元，從未確實進入思緒的核心。

卻不知覺，耗損了很多掙扎的力氣。

「解除零用錢規則，把妳掙扎著到底買不買的力氣，全數用在好好感受妳買進的愛物吧。」

小宓真的很會買。

她的同學說：「你很會買神奇的東西，很多人都知道溜~」

請點擊上方視窗看小宓與同學的完整對話。

小宓小時候，什麼都喜歡，什麼都想要。我不動如山。當小宓實在太愛了，太想要了，哀哀懇求的時候，我跟她說這裡賣得太貴，找到便宜的地方，我們再買。

相安無事。

小宓長大了，她的愛物飛速擴充，已經不是我都能懂，也都能找到替代方案的程度。

怎麼辦呢？

小宓成了一個常常都在算錢夠不夠用的小孩。

小宓的媽媽，由於物質欲望十分低微，很難了解她，更難了解她的欲求。

每次達到「了解」，就是用擴寬零用錢的限度來回應。

這次，媽媽說：「我們來解除所有規則吧！」

昨晚小宓把剛買進的桃紅色書包，背進家裡的時候，鮮麗的桃紅，映得媽媽喜形於色，可爸爸的眼神透露出對「欲望」的輕蔑，小宓有點受傷的怯懦，她說：「啊，你不喜歡我了喔。」

爸爸說：「沒。」

媽媽說：「爸爸對欲望超級敏感，但不是妳，而是欲望。」

媽媽對爸爸說：「沒有欲望，就沒有生命。」

否定欲望，一定程度，也就是在否定生命。

小宓例行的資訊查訪，見到謝錦桂毓的書和cd，她說，好喜歡這句話：「勇敢，就是帶著恐懼往前走！」

她唸出來的聲音，微微顫抖著。

聆聽她，我在想，書，圖書館借得到，cd，網路的分享軟體也抓得到。

我卻對她說：「這麼光明的力量，不用說，一定是要支持他！」

今天小宓對我說，博客來謝錦的書還有cd，已經都下單了喔。

我笑出來，對她說：「謝謝妳。」

生命本是豐盛的不是嗎。

之於我，這是一種非常隱微的嘗試，以及體會。

不加思索地，迎向我的意欲，內在的召喚，把窗戶打開，把門也打開。

小宓向來是個體貼的孩子，低調，抑制。

而她，另一面的她，熱烈，激情，顯現為物慾形式。

妙的是，凡事凡物，經由她的心，盡是極其美好的顯示。

我們一起參加了八月二十一日的你我他們的存在之旅，接著問她：「想不想參加下禮拜的活動？」

「不要吧，我們又沒錢。」

「錢嗎？若妳考慮的是錢，那，我就去報告了喔。」

當晚，我做了一個占星解讀，收費剛好抵充這筆費用。

意想之外，這一次，她有了一個非常深刻的呼吸個案，整個人宛然新生。

即使如此，她還是擔心：「媽媽，告訴我，我們真的可以不用擔心。」

因為接著的三天避靜課程所需費用，令她害怕。

握住她的雙手，篤定地跟她說：「我們的需要，存在都會妥當照顧。」

然後葉晟像個天使般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想幫妳們支付這筆費用。」

好啊！（不只我們母女，我是多麼希望你也能夠親身體驗你自己。）

窗打開了，風吹進來了。

門打開了，人走出去了。

An1945，若妳看到這裡，妳看得出來，我想對妳說的話嗎？

妳對我的幫助很大很大。解讀妳的星盤那時候，霎時，我的本命盤射手座魔羯座幾乎二十個T字相位，全體入眼；那之前，鬼遮眼，完全視而不見。

我讀過的一些星盤，小宓和妹妹的這一代人，一直線準準對過來的都是物欲形式的行動力。

好比小宓木星處女座，什麼都想拿來實作看看。

好比妹妹火星金牛座，什麼都想拿到手裡溫潤。

那是她們無比重要的學習素材，透過建立「資料庫」來深入一己內在的捷便路徑。

妹妹五宮群星的主場是水瓶座，宮頭魔羯座與土星，已經設定了一份限制。

五宮的練習，支援妹妹太陽獅子座十一宮，水瓶宮，使盡全力，發光發熱。

這一代的小孩，物欲趨力，一定程度，協助釋放我們這一代物質匱乏的節縮慣性。

他們這一代物欲的強度，對我們來說，不可思議；然而，這也是他們的特性之一：「快速、激烈、豐盛」。用進化的向度來說，他們迫不及待；我們上一代勤奮一輩子得以安養天年的長度，在他們體驗之內，極之壓縮，因為他們必須「推陳出新」。

我們可以直接去這麼理解：「他們年輕輕的，卻深度入世」。

生命應許的豐盛，也在透過他們清晰地傳達。

他們的欲望，也幫助著我們學習放鬆以及接納：「豐盛，生命如是。」

請妳，願意也給自己，一個嘗試練習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