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

「媽媽我發現讀書也可以賺錢欸！」

原來妳說的是當家教。「但嘎嘎跟我說讀書不是為了賺錢，又說他自己大學那時很不願意誤人子弟，對了媽媽妳以前不是有做過家教嗎？」
對啊可是都好挫折噢。「為甚麼挫折咧？」因為小孩沒要學，沒辦法教甚麼。第一次家教學生是小四男生，他完全不理我一直在看電視，我還記得他看的是日本卡通聖鬥士星矢，後來祇好跟他一起看，看不懂問他，他才開始跟我說起話來，但功課從來不肯碰一下。他家裡開中藥鋪，在三重，是透天厝，跟他做功課是在加蓋的頂樓上，空間寬敞，但除了一台28吋大電視一組環繞音響，祇有一套坐了屁股陷下去的豪華沙發。

這樣是要怎麼做功課？小男生貫徹始終沒碰過課本，家教時間他爸爸媽媽也沒上樓過。每次上他家爬那個材質很讚的長長樓梯，光線昏暗，濃濃中藥味好好聞，但祇一想到又要看兩個小時卡通，心情都很黯淡，而且不管上課上樓或下課下樓，若給他爸爸一遇著，他手就一把伸進褲袋掏鈔票要付家教錢，真的叫做掏鈔票，厚厚一疊鈔票對折成圓圓一綑，家教錢一個月付一次，但他每次都想付錢，永遠弄不清楚上次付過沒，讓我覺得好尷尬，要是遇到他媽媽就更尷尬，她都一直謝謝謝謝一直跟我鞠躬，然後被他家那隻棲坐樓梯扶手上的波斯貓默默冷冷直視過來那時候最是無地自容，彷彿我滿肚子心虛牠全看在眼裡。

「那時候妳多大啊？」大一的時候，十九歲吧。忘了半年有沒有，藉口功課忙就辭掉這份工，後來又接了一個在三重中港路那裡的家教，小一小三小四三兄弟冶於一爐，光是讓他們安靜下來讓我說話就好費力啊！而且三人成眾可比小型社會，要看小一功課他淨跟我傻笑，而小三機靈滑不溜丟見風轉舵答非所問，祇有大哥老老實實給我看功課，但不用五分鐘，二哥就會一旁起哄逗小弟笑然後大哥注意力分散也跟著湊熱鬧，三兄弟嘻嘻哈哈很快又玩成一團，我教不到甚麼啊，糾察隊負責維持秩序，但何必，嘻嘻哈哈玩玩鬧鬧有甚麼不好嗎？不多久便找他們媽媽投降，想起每回課前她都會端給我好好吃的熱食或冷飲，又覺得很對不起她。

「啊對不起對不起，本來妳要說妳的發現，結果被我東拉西扯說一堆...」

「為甚麼都教小學生呢，就不能教教國中生嗎？跟科系有關嗎？」沒錯國中英數理化一般都找本科系學生來教。「就算數理很好但不是本科系就不能教嗎？」嗯若有本科系何必找其他科系呢，噢若是牽親帶戚友情推薦信譽保證或許另當別論吧。

「錢不好賺捏！」